和向京的一次談話

向京×趙川

身体》这件作品来说,刚才讲的是技术呈现上的过程,还有个语法的方式,我喜欢叫作“第一人称”的叙述方式。这个身体是用“我”的方式讲述的。这是个基本的观念和立场。身体的题材从这件开始我有了根本的觉悟,而前面还有一件有意思的《白色的处女》,2008年又做了全裸的系列,专门是关于“身体”的。有时做一个纯粹的东西是非常困难的事。


赵:所以,我还是更接受你最开始时的回答。这样正好顺到下面我想问的,当你捏塑这些时,从粗糙的表面到最后成型,你会感觉是在触摸另外一个人吗?我想知道,当你在制造骨骼、肌肉、皮肤或动静脉,让它逐渐变成人的身体时,那种真实、具体和细腻的感觉是什么?
向:雕塑工作真的不是种浪漫的过程。唯一有快感的,是雕塑翻好打磨好,最后上色、画的过程,你说的那些皮肤、血管的感觉开始显影一样出来了,这时,你知道,作品要完成了,那个神奇的东西开始显现了。前面捏塑即使有感觉,也在后面漫长无比的打磨中磨掉了。中间的过程好像拼命把一些东西剥开,想让它们清晰起来。我这人首先不是一个擅长做雕塑的人。处理立体的形体,需要很专业的技能。

赵:这里面有个悖论了,栗宪庭称赞你是一个写实技巧很好的雕塑家,你对写实也非常有兴趣……
向:这只能证明艺术是个可感受性的东西,第一我不是一个写实技巧很高的人, 我也从来不感兴趣还原所谓的“客观现实”,比我做得好的人多得是。其二,我不是一个技术上很细致的人,我的活是比较粗糙的。所以我老说,我是一个对人敏感的人,我的细致,是感觉上的细致。也许很多长期做写生的老师,一看我做的雕塑,就可以说出很多“不对”的地方。但另一方面,我在对人的感受力方面却敏感敏锐的。

赵:我还是想知道,当面对趋近完成的身体时,当你触摸并给它贴上最后一点东西的时候,你与它的关系是什么?
向:那些东西是慢慢地显现的。在画的时候,我永远会把头和脸放到最后。眼睛一定是我最后画的。其实这份工作只有最后那点才有快感。我总是兴奋地等待,又期待又按捺,等待它快要变成活人、在我面前灵魂注入鲜活起来。

赵:能沟通吗?
向:能沟通,能很好沟通。有时候我会一直等待它能够睁开眼睛看到我。我在画的时候,就一直等脸可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