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的詩學与政治——關於向京近作

高士明

被粗糙、坚硬,强韧的肌肤

遮蔽、隐匿
为了灵魂,它依旧战栗
从我最表层的部分
你可独力将它取走
因我并没有自己的意志
也没有自己的力。”

在此,这位雕塑家中的最尊贵者指出:巨大的岩石中本就隐藏着一具具躯体,艺术家所要做的,只是将躯体从巨石中解放出来,仿佛将灵魂从禁锢中释放,从睡梦中唤醒。


身体的政治
更多的年月过去了,米歇尔·福柯,这位与柏拉图具有同样性取向的哲学家得出了一个全然反柏拉图主义的论断:灵魂是肉体之监狱。这里的灵魂不是基督教所展示的非物质实体,不是意识形态的幽灵,而是权力解剖学的效应和工具。此灵魂不是生而有罪并应该受到惩罚的,而是生于对肉体的各种惩罚、监视和强制,它体现了权力的效应,知识的指涉和机制,借助这种机制,权力关系造就了一种知识体系,知识则扩大和强化了这种权力的威能。这种灵魂占据了人,塑造了人性。

于是,肉体成为权力的对象和目标,肉体不仅是病理学与生物学的知识客体,而且是欲望和伤害的载体,心理、精神的发生之所。同时,肉体又被肢解地卷入政治领域,权力控制它,训练它,折磨它,强迫它成为工具,用于生产与战争,肉体从而被纳入一种发散性同时又是统一性的话语系统之中,建立起一个关于“肉体”而非“人”的知识领域。这是人道主义的另一个向度,福柯称之为“身体的政治技术学”。这一现象从古典时代就开始了,古典的和谐美学中早已隐蔽着对于人体的塑造、操纵和规训,这一切背后又隐藏着对身体的驾驭、使用和篡改。于是,身体成为权力干预和控制的有机现场,灵魂成为肉体的监狱。

在日常生活中,身体被形形色色的美学不断改造着。化妆与易装、健身与瘦身,身体在各种指标中变幻无常,时装华丽多变的表皮和理念在不断拆装中将身体抽空。身体不再是宇宙和谐的缩影,不再是神灵的遗迹,也不再是性别斗争的战场。身体是我们追逐着、抚摸着、冲击着的欲望客体,是我们反复包装的靓丽商品,是用于生产和消费、炫耀和竞赛的工具,是有待指认和毁灭的证据。身体已疲惫不堪,这被诅咒的易腐烂的物品,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