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一個無形無垠的宇宙里

向京 x 米歇爾·康·阿克曼

基础,而你说的那个宇宙,有点像天然就存在的事物一样,我需要慢慢地认识它。我不觉得人在这个世界上,所看到的就是真相,我不觉得这个肉体的我就是一个真实的自己。从读书到离开学校,自己开始创作,我始终不能相信所有眼睛看到的、身体能感觉到的世界就是真实的全部,虽然有的东西让我非常喜欢和让我愉快。我是一个很容易感受痛苦的人,而又很难进入到一个宗教性的解释系统。现实发生的不能解释我脑子里想的很多的问题,所以我需要费劲地剥开表皮的世界,试图看到更多一些东西,给我一点相信。我觉得人活着,包括你说所谓的宇宙,每个人都是在不断地建构中找到你可能相信的东西,没有人说建构半天是你不相信的。所以我觉得我之所以能够做艺术,天生的有一个东西像个缺陷一样的。我没有办法每天吃好喝好,去旅游,我不是一个特别能享受这个世界很多东西的人。我老觉得这就是命,命让我会在头脑里面产生很多问题,首先是以问题的形态在我脑子里盘踞着。比如我很小的时候就会去想死这样的问题,我完全不能接受一个人的生是一个偶然性的事儿。小的时候通过看书认识到有自我意志这个东西,你的行为都是透过意志去指导的。但是有一天你会发现你的生不是在你的意志的选择范围内,这首先给我带来特别大的痛苦,我是偶然发生的一个生命,解释这个事情让我痛苦了很多年,而且这个东西会让我马上想到死亡。

阿:是痛苦还是害怕?

向:当然有很大的害怕,主要还是不解,不接受,觉得特别难过。我总是在别人特别高兴的时候突然间特别难过特别伤心,好像自己天生是这样一个体质。我会觉得这个世界不是我应该在的世界,很奇怪,很敏感的身体,我总是感到很多,想得很多。我不明白人为什么要活着,不明白这种欢乐是什么,大家很高兴,而这些欢乐来自什么?所谓的普通的欢乐有什么意义?有什么价值?这个东西首先是以一个问题的形态出现在我脑子里面。而这些问题好像是文明当中最原始的问题。

阿:这当然是最根本的问题,人类从开始起就面对这些问题。它们不是理论性、逻辑性的思维过程的结果。这些问题天生就存在,不管你要不要考虑它们。面对这些问题,或者用我的比喻,在无形、无垠的宇宙行走,是可怕的。可是放弃或回避它们的艺术没有大价值。中国今天意识形态和教育系统不允许提它们,所以中国今天有价值的艺术品很少。像你这样的艺术家不多。你说你先生是基督徒,我可以理解他,尽管我不是信徒。宗教是一个帮助你处理这些问题的系统。不过宗教是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