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走在一個無形無垠的宇宙里

向京 x 米歇爾·康·阿克曼

艺术在中国很流行,试图在美学上打破既有的规范,拓宽了许多语言、材料的使用,它的背后是一套后现代理论和问题,所有“先进的”在中国都会掀起一阵热潮,甚至以此来判断这个艺术家是当代还是不当代,有些人会觉得自己掌握了某种权力,可以评判这个艺术家的作品是当代的还是不当代的。当时我就会非常困惑,艺术并不是像数学一样的,一加一等于二,有一个什么公式,有对有错。观念艺术首先消除的是艺术的视觉重心,没错,艺术是一种思维轨迹,但我不觉得艺术是呈现抽象思考过程的最佳工具,因为它毕竟是一个视觉化的结果。所以我觉得仅仅是所谓观念的东西真不如去写作,文字一定更善于把逻辑性的东西说清楚。其实西方的观念艺术在它顶峰的时候已经显现了危机,而方法论入手也让国际范儿的当代艺术真的有一套“公式”,你在国际大展上能大量地看到那些“公式化”的作品,它们看上去很令人费解,但懂得它也不难,背后有一套强有力的阐释机制。我们看到的一些当代艺术,更像是小圈子的文字游戏,艺术的自证能力越来越差。在反主流价值的同时,观念艺术成了绝对的主流。观察这些慢慢加深我的怀疑。首先我不反对观念的艺术,但艺术不至于是“进步论”的逻辑,有先进的媒介和落后的媒介之分,艺术需要特别的语言去说话。所以我尝试着用一些已然“过时的”语言去说话,对应“当代的”问题。

阿:这并不意味着,艺术家不懂哲学,好艺术不能只包含观念。我记得我在罗马的时候去看拉斐尔的《主显圣容》(Transfiguration),我非常喜欢,看了好几次。后来一个艺术史的学者给我解读这幅画的内涵,其实非常丰富。拉斐尔在画里表达他那个时代神学的问题,当时文人讨论的新柏拉图主义概念。这些艺术家并不光靠审美感或者是灵性,他们确实有知识,他们的朋友圈有哲学家、科学家、作家。可是,好艺术超出观念。还用《主显圣容》举例,你对着画面看不完,也看不腻。知识可以增加作品的魅力,但绝不可以替代这件作品。拉斐尔的画不是一个聪明的艺术家制造出来的一个小小的观念世界。你的作品也不是。
所以我就想知道你的宇宙里有什么,你在宇宙里怎样行走?

向:从一个受教育的背景来说,新一代小孩更多是用身体和这个世界发生关系,所有的一切都是在当下的经验里面获得的。我的这一代,早期在做知识建构的时候,书籍还是很重要的一部分营养,书籍里面有很多古典主义的价值观。我不觉得我长大的这个时代是有神的时代,但是在我所阅读的书籍里面,是一个有神的世界,那种东西对我多少是有影响的。知识是自我建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