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般的分界線

乔纳森•费恩伯格(Jonathan Fineberg)

表外界要敲开我的门,这就是内部和外部的关系 嘛!”[15]

1999年,向京不仅放大了作品的尺寸,还决定扩大她的主题的野心——此前她已有五年时间专注于小件单体作品。为了深化作品内容,她打算集中精力探索几条特定的思路,每个方向持续更长时间,大约三年左右。她有意识地选择了这样三年一个周期的时间长度,并由此界定了迄今为止五个主要系列:“镜像”(1999—2002)、“保持沉默”(2003—2005)、“全裸”(2006—2008)、“这个世界会好吗?”(2008—2011),以及“S”系列(2012—2016)。

“镜像”系列源于镜子自我反射和自我审视的双重属性。在《禁闭》(2000)中,一个裸体女孩孤独地坐在卫生间里,卫生间保护了她,使她免受外部世界的伤害,同时却又把她禁锢在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这个空间反映了个体的孤独处境。女孩黑白着色,似乎因为沮丧和孤独而显得无精打采。同时,她的隐私又因类似镜子一般的双重属性得以保存:投向世界,同时又反射回自身。《尽头》(2000)是“镜像”系列中的另外一件作品,由两座相同的人像组成,有时她们相对而立,两人都窥视着自己的复制品(或者分开,每位看着一堵空白的墙)。向京的《Baby Baby》(2001)也是“镜像”系列的一部分,这件作品中的女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在镜子面前做鬼脸,与一个想象的世界对话。

《镜子里的女人》(2002—2004)中的四座胸像开始突破这个映像世界,进入真实世界。《镜子里的女人——兔子不属于波依斯》(2002)中的女人紧紧抓着一个松软的布偶兔子,象征着从德国艺术家约瑟夫·波依斯(Joseph Beuys)手中夺回兔子,众所周知,后者曾在1965年以一只制成标本的兔子创作了行为艺术《如何向一只死兔子解释绘画》。向京的作品既是对艺术史的认可,也是一种商榷。《镜子里的女人——眼泪(I)》(2002)是一件裸体躯干,长着一双大大的、忧郁的眼睛——她的一只手放在胸前,另一只手半遮着脸,神情让人怜惜,这种怜惜与我们自己有关。在《镜子里的女人——眼泪(II)》(2004)中,人物脸上的睫毛膏像溪流一样挂下来,而第四件人像《镜子里的女人——夜生活》就像电影动态那样扭曲,这是我们的观察,而非她自己的,就像翁贝托·波丘尼(Umberto Boccioni)的未来主义作品《心境:离开的人》(1911)中那位坐在飞驰的火车上的乘客的脸。[16]“我在2002年的系列里已经把目光投向他人了,”向京2010年时对艺评人朱朱这样说,“只是那个感觉还在自己的经验范围之内,还要依赖个体经验的拐杖。”[1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