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分的夜晚

这个白天简直就是一场噩梦。已经有两天没有见到他了,她觉得自己马上就会疯掉。她一直在想如果再见不到他,她会疯掉的。这么想,就过去了两天。她很惊愕自己的神经,自打他从她视线里消失的那一刻,就有一只甲虫无时无刻不在撕咬她的神经,一点一点,单枪匹马,艰苦工作。而她只能忍受着,以至手脚有点麻痹。今天早上的阴天让他离去的背影再一次浮现,她有点心力交瘁了。所以,她决定要做点什么。

她借了一辆自行车,在他可能出没的地方转了两遍,思念让她的脸上发出几颗坏包。阴沉的天气宣告她的失败的耻辱。回到房间里时,她觉得自己尊严扫地。在假想了第12次要对他说的话的第33个版本时,黄昏时分悄然降临。她垂头丧气地给他的一个朋友挂了个电话:“让他来我这儿一趟,我有事找他。”

天空压抑了一整天之后在黄昏时发生了很大的转机,风起了,天黑得像她的一个梦境,整个城市都提早点起了灯,像摇曳的地狱。

因为所有富有意味的相遇的可能性都已经被彻底排除,她无所事事,知道暴雨将至。她不打算开灯,CD机重复播放着郑钧他们几个人在十几年前翻唱的邓丽君的《夜色》,这是她最近最喜欢的歌,她可以听无数遍,而且要开到很大声,一遍遍的重复把湿润的感动一次次地推向高潮。就像效果不错的药,在回肠荡气的歌声里她总能找到不变的心神激荡,简单的歌词和旋律好像是经典的爱情表白,不再年轻的人唱着它,企图证明永恒的存在,同样不再年轻的人越来越依赖这些药,以便继续拥有相信爱情的信心。在《夜色》的潮水冲刷下,她的心情变得轻松起来,趴在窗台上了望了一会儿,她突发奇想去楼下的超市买枝好使的笔。

哈哈,外面完全是黑夜的情景,的确是这个夜晚侵占了黄昏的时间提早来到。雨已经下起来,她没带伞,低头朝光亮走去。雨的味道让她一天都昏沉沉的头好受多了。

她走上台阶的时候,光亮里意外地闪出他来。“哎——”他叫她,还是那么好的笑容,有点巴结的意思。她整个人处在黑影当中,像是在两个世界里,让她想起自己的一个梦,梦里面白天黑夜就相交在一根线上,跨过去就是夜晚,收回来就是白天。她一贯的骄傲竟然如洛奇一样从连续不断的残酷打击中不可置信地站了起来。她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说:“噢。”就进了超市。他也还是像一贯的那样,不解释,不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