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我去流浪吧

那是一个无限放大自我的年纪,把芸芸众生称作“行尸走肉”,用冰冷的余光看他们“你们家孩子”“我们隔壁他三姑”地阿猫阿狗着,看他们为一丁点的利益破口大骂,看他们旁若无人地吐痰、打瞌睡、挖鼻孔,丑态百出,心里知道,我和他们不一样。这些人仅仅是始终立在我面前的镜子,我在里面看到自己清澈干净孤傲不羁的灵魂。如果有气功大师,一定能看到临近我身体部分的一圈光环,它保护我不受周围的污浊之气的败坏。


有时我会喜欢这种在泥泞里挣扎的滋味,这也是我摧残自己肉体的办法,肉体跌得越惨,灵魂好像越可以升华。灵魂有吗?有一个朋友很坚决地和我说,人不能胖,一胖俗气上升,越瘦的人离她灵魂的样子越近。她摇晃着多肉的脸颊,说:“你可千万不能胖!”我一时感动。我瘦骨如柴,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肯定我一身排骨的价值,在她赤裸裸的盯视下,我的灵魂因为没有脂肪的掩饰忽然就哆嗦起来,带动了我可怜的所剩不多的肉身,我恨不得连这层皮,总是长青春痘的烂皮也撕下来,当然我也马上意识到,把灵魂的样子完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更加恐怖,我的灵魂可是个非常害羞的灵魂,非常害羞的灵魂希望躲在非常接近她的一层皮囊(真是只有一层皮)下经历欢喜悲伤。大概也是因为我在青春期对肉体的错误理解,以至于她没能在恰当的年纪恰当盛开,就停顿在仅能包裹灵魂的状态中,而且没能得到自然规律的谅解按时地枯萎。

没错,那就是我——一个脸色菜绿,睡眠不足,满脸坏疱,衣着奇怪,表情冷酷的干瘦女孩,像根咸菜一样被公共汽车里拥挤的人流从前门卷到中门,又卷到后门,狼狈不堪,终于在最后的几站,人下了一半的情况下,吃了几个白眼,抓住面前的一根冰凉的铁杆,站住,找回了自己残破的尊严。

这时,我看到了她。
她的前面的故事我都不知道。
她是突然进入我目空一切的视线的,我看到她时,她正用一个让我无法形容无法忍受的眼神看着我,所以我吃了一惊,她一定是盯了我有点时间了,她的眼珠是浅色的,一种什么都明白的样子。我的脑子一瞬间就停电了。
怎么回事?

孩子,晴天的太阳从来都让你心伤
拥有梦想的日子是热血的主张
学会在长椅上把自己摊凉
唉,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