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死死地盯着面孔模糊的黑暗,眼睛都不敢眨一眨。不知道别人有没有这样的经验,黑暗里的东西看久了,形状就开始松散,并慢慢地如热锅里的面糊般地蠕动起来。那天我眼睛里的厕所就慢慢地蠕动,像些探头探脑的怪物,我急忙眨下眼,它们又定下来,一会儿又蠕动起来。当时我非常想跑过去打开所有的灯,但那便意味着离开亮光投进巨大无形的黑暗中,而当我走出大屋门,我必须面对厕所、厨房,另一个小屋以及过道的全部房间。以我的胆量,我宁愿选择与现有的恐惧对视而让其它的空间成为未知。就这样,我强打精神与空洞的黑暗或者说是我的恐惧搏斗着。
我随时可以想象出当时的情景,空空的大屋里,贴着窗台的椅子上跪着一个小孩,她攥着椅背,拧着身子回头全力地盯着无形的黑暗,无望地耗尽了自己的力气,眼睁睁地看着恐怖已悄然潜入房问。她跪在椅子上如同漂浮在大海上的一只可怜的皱巴巴的小船。今天的我俯首望着六岁的自己,心里充满怜惜而无能为力。
好在这个故事肯定有个光明的尾巴。当门外传来钥匙捅进门锁的声音时,恐怖的魔怪马上收回了它们的触角,缩回了屋外。我奋不顾身地跳下椅子,几乎没有感到双腿和脖子的麻木,飞奔到门口,瞪着大眼立在推门而入的妈妈面前。妈妈刚企图冲我微笑一下,我扑上去紧紧地搂住了她的脖子。我发现自己的力气又回到了小身体里,就开始响亮地嚎啕大哭,其实,我心里松了一口气呢!
第二天,当我睁开眼环顾四周时,发现自己躺在一片灿烂的阳光里。这是我刚结婚的那个夏天,丈夫走后我独自迎来的第一个早晨。台灯关着,我记起是半夜里醒来糊里糊涂关上的。我仍然是半个胆小鬼,白天好好地上班,做雕塑,晚上与恐惧奋力搏斗,直到精疲力竭地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