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向樹枝的窗戶

出生成长的老家住在四楼,大院里有很多大杨树,还有两棵枣树,最初还每年结些极小的红枣,后来就只长叶子了。我住在朝西的小屋这边,有一棵树是挨着楼种的,时间长了,长得比楼还高,挡住一半窗户。我喜欢趴在窗台向外望,树叶长起来的时候,视野里就都是沉甸甸、浓密的墨绿,那种绿直到现在随时都能浮现出来,铺满心底。

后来搬了家,住在十五层,偌大个小区几十座塔楼共有着一块可怜的花园草地。窗口不再能看到树,而是日夜与我对视的密密匝匝的窗户。我趴窗的习惯就没有了,成天拉着窗帘。尽管我没搬家之前实际那树早被砍了,我们大院的一大片树也都被砍了,但在我的梦里和记忆中我们的老家始终是绿荫荫的,窗外有棵树。经常地,我对着那些树发愣,风吹起的时候,会有一两根树权“笃笃”地敲着玻璃窗,莫名其妙地心里就涌起一种强烈的欲望,非常想推开窗户,顺着树枝爬过去,然后坐在高高的树干上随着风颠动。

有一次我甚至已经踩着椅子,站到窗台上,打开了窗户,那样的绿颜色真是让人心荡,伸展的树枝无异是明白无误的诱惑。后来在梦里,我很奇怪地梦到窗前的树上挂满了桃子,青红相间,手臂一样伸向窗户的一个枝杈上也挂了几个。我自然情不自禁地摘下来,却如所有的梦境一样,桃子终究没有进嘴。我好像突然想到了我平日里想要爬树的念头,结果在梦里我的视线就换了个角度,也就是说:我坐在了很高很高的树枝间,非常奇妙,周围密密地挂满了红色的“毛毛虫”,居然还有些梦境里少有的烂漫的阳光。

真奇怪,我怎么会想象到这样的一个视角,真切得让人怀疑是否我的魂灵在我熟睡中真的克制不住偷爬到树冠之间,换了我的肉身,尽管这么瘦,怕也要折断树枝一头栽下来吧。我的魂灵或者说梦里的我开心地在树枝上忽悠忽悠地晃荡着,藐视着我平日向这里向往的窗口——它那么远、那么小。

就在那天我光着脚板站在窗台之上,真切地想象我的攀爬时,一幅神奇的画面出乎意料地出现了。一只白色的鸽子忽地从下面贴着窗玻璃垂直地飞上去,因为离得太近,我清清楚楚地看到鸽子全部展开的巨大翅膀,它“扑嗒扑嗒”扇动的动作在我的记忆中变成了慢镜头,扬起的尘土从打开的窗子飘进来,在倾泻的阳光里与鸽子的大白翅膀一起闪着光。它简直离我太近了,从我光着的脚丫直飞过我的头顶,我能看见它的每根羽毛和圆睁的眼睛,感到鸽子的投影追随着它掠过我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