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一切的身體——對向京作品的解讀

江梅

换个角度,难道不可以理解为“她们”也正在无声地召唤着匹敌的观者,且暗暗地蔑视那些面对自己软弱无力的胆小者呢?



作为一切的身体
这里,身体吐露了一切。它既向我们揭示了作为被表现者的自身的秘密,同时,也向我们敞开了进入创作主体个人经验世界的可能。向京塑造的这些不同生命阶段的女性,用“她们”的身体告诉我们关于女性从肉体到精神成长的一切。而“她们”的成长与变化,事实上也潜在地反映了同样作为女性的向京自身与其艺术创作上的成长轨迹。从表现青春气质的创作向反映更具人性深度的创作的转化,这种形式和内容上都较为显然的嬗变,对于一个艺术家来说不是件易事。它是一种对原有自我的突破和超越,即突破自己已形成的一定的创作习惯,既超越自己对于个人、性别、生命、世界及其相互之关系的认知。故而可以说,向京塑造的“她们”,既是个人的,也是普遍的;既是现时的,也是历史的;既是女性的,也是人性的。这其实也是向京的创作日渐引起关注的重要原因。

向京较早为人们所认识和喜欢的作品,表现的大多是青春的题材和心理。年轻的面庞,花样的年华,时间没有在身体上蚀刻下丝毫的印记,走进“她们”,我们仿佛能嗅到青春的肉体的芳香。“她们”的表情如此多样,那些快乐、喜悦与憧憬,那些好奇、渴望和忧伤,那些迷惘、颓唐与恐惧,往往发自于瞬间,发自于遭遇的某一突然事件,或发自于青春心理的情绪综合症。如笑得没心没肺的《嘻嘻》、因受惊而表情错愕的《青色》、指间夹烟扮成熟的懵懂可爱的《处女》、略带忧郁已有心事的《初恋的女孩》以及身体苍白纤弱神情颓唐的《独自》。在这个萌动的季节,身体的任何变化,对于“她们”来说,都显得极为重要;而周围任何对“她们”的风吹草动,即刻也便会在身体上体现出来。身体,成为即时反映“她们”生活动态的晴雨表。向京敏感而即时地抓住这些微妙的情绪和反应。相较于同时期同样表现此类题材的作品,向京的着色人物是独树一帜的,她的作品,写实中自然地带有写意成分包括适度的夸张,而情绪总是表达得相当饱满,带有很强的感染力。成年的、成熟的女性,在向京这个时期的作品中也有反映,她们慵懒、倦怠,缺乏生命的活力,与少女的青涩、活泼、清纯、充满着对未知的希望和迷惘形成强烈的反差。我们可以揣度这怕是某种对于未来中年状态的担忧、惧怕和排斥的心理反映。因为忧惧,所以将之描绘得并不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