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魔咒的內部

朱朱

躯变为钉死的蝴蝶”的暴行,但是,如果没有那种显在的女性主义理论作为背景,没有“第二性”的文化命题可以作为反抗与抗争的藩篱,她的创作意识与作品效果就不会来得这么清晰、凝聚和有效。事实上,置身于她或她的雕塑面前,我分明可以感觉到一根隐形的警戒线,就连我在交谈中开始谈论《你的身体》里那个“女性的身体”时,她立刻迫不及待地纠正我:“这也是男性的身体”,如此恰好也泄露着她对于两性议题的紧张感,她紧绷着神经的、条件反射般准备随时反击的态势,在事实上还原了她心理的悖论状态:一方面她希望观众忘记她的性别,仅仅将她作为一个艺术家来看待,另一方面她自己时时着意于男权的稽查与缉拿——如是观之,她的女性意识是再也强烈不过了。“打破性别”(见向京、黄专对话录《被跨越的身体》)一语本身即意味着性别构成了主题,构成了魔咒,而她的《你的身体》正是试图解除这个魔咒。


这件作品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巨细无遗的女性身体,这个女人的体量超出了正常人,她的每一处都敞开于我们的视线之中,摊放双腿的姿势尤其有助于暴露乃至要撑开阴处,以便你的目光可以通过阴道进入到子宫之中。如此,这个身体没有一丝遮掩,没有一点秘密可言。但是,我们之观看的困惑与失落却因此而生,那是一种如同《镜花缘》中的林之洋般近于压抑与自卑的感受,甚而更严重一些,置身于这样一个具有统治力的形体面前,我们仿佛不得不模糊掉自己的性别,否则就像电影《霸王别姬》里那个学了花旦却爱念错台词的男孩,随时会有被“掌嘴”的可能。

向京经常自称这件作品为“第一人称”的作品,这所谓的第一人称之意,即她强调其完全主观的创作视角,换句话说,这是出自她的意念与感受之中的女人,一个女人所创造的女人,而重心在于女性力量的表达,由此而产生的这个形像处在了与男性对于女性的审美期待相反的另一极,依照女性主义的分析,在这个性别失衡的世界上,所谓那种观看的快感,在主动/男性与被动/女性之间,是割裂的。具有决定性的男性目光,把自己的幻想投射到女体身上,女体于是有了相应的风格。在传统的展示角色中,女性既被看,又被展示,她们的外貌被规定具有视觉与情欲冲击力,结果我们可以说,她们意味着“被看”。而在这件作品这里,“被看”作为一个形式外壳被保留,被巧用为反击的利器。我们看到了一个完完全全的女人,但不含一丝的色欲感……这是一种将心理较量还原到视觉表层来的创举;因为,在男性的观看中,女人的遮掩与逃避不仅是必须的,甚至是观看的重心。观看一个女人在自己面前卸除层层伪装、直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