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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朱

割线,暗示出身体(更该说是生命)的可肢解、可拆卸感。


对于向京来说,这已然意味着重要的一小步,在她以往的表达中,即使涉及到伤害和痛苦的传递,也是通过角色化的形象、情节化或情境化的场景、暗示叙事氛围的细节,而非牺牲人体的古典式的和谐感和完整性来达成的。她回避暴力的外观化,一如鄙视从中国现实这座“大素材库”里直接捡故事的做法。[3]即便是现在,这些变得残损的躯体也不指向血淋淋的现实成因,在《善待我们的忧郁,它是我们忠实的大狗》里,无头的女人并非真正地失去了头颅,而是隐没在地面之中,像探头企图“深入到人性内部的深井”;而在《妆扮》里,没有上身的女孩被包裹在花朵状盛开的百褶裙中,旋转于半空,影射着男性膨胀的色欲想象,或者,女性对这种想象的刻意逢迎与纵容。

《一江春水向东流》和《行形》扩展了自戕戗的主题范围,前者作为一件组合雕塑,取材并重组了过往的创作片段,其中的船呈现出折裂之形,强化了一种淹没的、冲毁的力量,而《行形》里的蛇,由分离的一节节所构成,暗示出无限组合、无限延长的可能。在这两件作品中,被肢解的不再是身体这一时间化的空间,而是空间化的时间,线性的、现实的时间。

通过具象的自戕,她减弱了、冲抵了“太过于抒情的成分”(那也许就像她观看电影时经常遏制不住的泪水),逐步瓦解了文学化结构,进而依托于单纯的的形来综合感觉与思考的层次,从古典式的完整性之中打开的缺口,有效地成为了新的表达元素;然而,如果仅止于此,那也不过是重新演示了我们的现代主义记忆中某一小段弧线,事实上,发生在向京这里的真正进展是,她的具象开始朝向了抽象。

S
S,是她的这些作品里一眼就可以瞥见的存在,它是线条、体态、应力状态和空间形式,更重要的是,是具象向抽象上升时的运动结构,类似于螺旋形的攀升,由此强化了地面和天空之间的垂直关系,以及处于两者之间的生命痉挛状态,而其余的主题只是被携带。

在《行嗔》里, S是一个红色的、暴怒的、充满侵犯性能量的蛇形,在《善待我们的忧郁,它是我们忠实的大狗》里,那个跪立着、将头埋入地面的女性躯体构成的S,是忧伤而低徊的生命,而在《一江春水向东流》里,作为航线的S是消失的、破碎的、有待去重组的过去。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