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當叛逆

那天我陪我妈从钱粮胡同往三联书店走的路上,妈指着隆福医院的牌子说,你就生在这,这个地方距离我后来上学的美院附中只有几步之遥。十六岁到二十岁在美院附中度过的是我特别幸福的年少时光。每次回想,总有那么一瞬间像突然被击中,太怀念了。有一天跟申玲聊天,她说,你们当年在附中真够闹腾的。她跟我提到很多事情,恍惚间好像发生过,又好像不是发生在我身上。我上一年级的时候,申玲上四年级。在我的记忆里,由于家教的关系,我一直以为自己属于保守老实一派的,而在她的眼中,几乎可以归入不可理喻的类型。按照她的描述,我奇装异服、旷课、翻墙、整天参加跳会、通宵跳新兴的迪斯科、贴面舞,特别爱跟大学部,尤其是年长的学长们混在一起,听起来日子过得相当不堪。对于申玲他们来说,当年的我们对他们是一个刺激。他们老实、标准、专心于学业。我们的所作所为把他们吓坏了,这些孩子怎么这样?

在我进附中之前,前面有两年没有招生,两年的时间,时代突然发生了快速的变化,我们这拨学生同上几届是完全不同的样子。我们是1984年入学,我们班33个人,乱、杂,人也多,跟申玲他们13个人相比,数量相当庞大。我们带来了摇滚乐,放欧美电影和摇滚MV的录像带,自己办报纸,办舞会,写剧本、排戏,一进学校就开始折腾的昏天黑地,什么都干。跟我们相比,师哥师姐们反倒是很乖的样子。我们在那儿跳舞,他们在旁边看,还开心着。

其实青春期的叛逆,对我个人来说,初中的时候表现的更强烈一些,可能是环境的反差,在普通学校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像刺儿头一样,而且从没觉得自己做了什么过分的事,经常和同学和老师打架。这些老师投诉到班主任那里,她无法相信。因为我是一个功课还不错的好学生,在老师的惯常思维中,学习好就是好学生,是不会随便反抗老师和违法纪律的。那时候我已经开始学画了,经常在课本上画画。画漫画,有画同学的、画老师的。现在想想当时也没什么特别的人和特别的事情,特别地针对或者影响我,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最好谁也别招我,招我我就浑身刺头儿。

那时对乖乖听课的厌倦被荷尔蒙催着愈演愈烈。曾经在班上公然和老师对抗,老师让我站起来,我噌地站起来,一起身,俯视全班的高度让我觉得自己就是英雄,那种对抗,被环境刺激着,获得很变形的自我满足,也好像战胜了从小就有的埋藏很深的自卑胆怯,成长中的激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