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平米,縱身一跳

草昨天忘记拿进屋来,她们都是些娇气漂亮的家伙,我从没疏忽过照料她们,浇水,松土,早上拿出去晒太阳,晚上走之前再拿进来。我“呼”地打开窗,从北方远道而来的冷气立刻刮伤了我的脸,天哪,我早上还记得专门为了寒流多抹了一层护肤霜!身后的风铃小妖精希望借助风力发出复杂的奏响,我永远不可能阻止她追求交响乐的气质的可笑妄想。不用擦掉脸上渗出的血珠,我已经看到我那几盆从花鸟市场买回来的小可爱僵硬呆板的小尸体,我伸手捏了捏她们。


太阳这时已然升起,只是还没照到我宽阔的大窗户,还没照到这些被寒流冻僵的小家伙身上。我早就说过自己不是一个细心的人,不适合养花弄草,一般经过什么花鸟市场也不会进去,上次就是为一件作品买材料,这些小家伙一进入我的视线,我就难以把眼睛从它们身上移开,我的毒手伸向其中最可爱的三盆,连价我都没砍,它们就被我带回了工作室,我心里知道这是它们的厄运,可对自己总是怀抱侥幸,人都太爱自己没有办法抑制,只要不杀同类就不会受到惩罚,这是对人性的纵容。我脸上的血珠冻硬了,一粒粒地滚下来,有的就落在花盆里,想不到,我的血颜色这么黑,明亮的天光给每粒血珠点上一点高光。

尽管寒冷,向工作室走去的步子还是纹丝不乱,作为对我前一段不思进步麻木不仁的腐朽生活的反省,我最近无论走到哪儿,都会背着我的大书包,里面装着包括日记本在内不同用途的三个本子、两枝笔、一本书、几张CD、一架傻瓜相机、一面镜子、一只打火机、一根跳绳、家里和工作室的钥匙各一串。形式感只是一方面,重量会时时提醒我对自己的要求。一,二,三,四……庄重的我在宽出一截的第九级台阶上摔了一个大马趴。

我径直走向窗户,没理会风铃娇媚的响应,屋里的黑让我着急要拉开窗,用力过大,一半的窗户全拉开了。天空灰暗的颜色伙同五年来最强的一次寒流重重地撞碎了满屋残留了一夜的腐烂的甜味,还有我新配的一面镜子,风铃趁机大声喧哗。我愣在窗前,满地的镜子碎片反射出我无数的失望。

没错,今天是个阴天,我昨天不是还看了天气预报,说是会有小雨,可……怎么是个阴天呢?怎么可以是个阴天呢?对这个工作室的预想中,只有灿烂无眠的阳光,阴天?阴天只能让人沮丧、消沉、绝望,还会陷入南方无休止的雨水中,可不是么,雨点已经降落,积极地和对面厕所里涌出的臭水会合。水杉仅剩的几根干黄的叶子失败地点了几下头,掉落,地上到处都是曾经油绿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