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平米,縱身一跳

我精神抖擞地推开工作室的门,没有人在这里睡觉,所以这儿没有任何梦残留的腐败的气味。房间里是我自己漆的蓝绿色,每天阳光停留在这里的时间就那么一点,比原来预想的要少得多。我喜欢每天进来之前先想象一下光线的情景,所以每次走进工作室都有点兴奋。几步跨过蓝地板,拉开窗,上午端正的空气像泼进来的一桶清水,当然还有阳光和树影,很高兴因为寒冷,南方的霉味似乎消灭了,是不是应该把窗户就这么打开着?还有朝霞吗?我好像很少注意朝霞,晚霞更容易被人发现。

窗台上有一点灰尘,保持干净是很辛苦的事情,尤其对一个又懒惰又矫情的人来说。隔两天我就会擦一次地板,蓝色的地板打湿了很像水面,仔细看还会发现许多航海图。我喜欢留长头发,从小就喜欢,所以地面上老是有好多掉落的头发丝,有的男的对这东西过敏,如果把掉的头发攒一年,可以做一件作品(谷文达已经给了我们男性运用这个材料时的可怕的经验了),过敏死他们。我是哪天擦的地?前天?还是昨天?其实每次地刚擦完,二十分钟里就脏了,但我还是喜欢擦,开着音乐,就那种很张牙舞爪的像噪音一类的,开得大大的,擦地的时候一般都会出汗,让人觉得一早起来很振奋。

现在要不要就擦地?这么站在这儿也挺好的,这儿能看见所有从校门往我们这个方向来的人,还有早晨的天空,冷气就这样一阵阵地刮在我脸上,皮肤紧绷起来。万丈高楼平地起,让这个城市的面孔愈发丑陋,即便我躲在校园的角落,也不允许停下与时俱进的脚步。

一只麻雀径直落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一粒温热的鸟屎。

我精神抖擞信心百倍地推开工作室的门,绕过拦在门口的铁柜时,碰到挂在上面的风铃,“叮铃……”和我心目中的清晨一个腔调,房间完全是个冷调子,我在刷漆的时候天气还很热,不过我一直偏爱冷颜色,因为我太容易烧起来的缘故吧,冷调子是我的灭火器和镇静剂。窗台上原本放了一碗玫瑰花瓣,我收集来的,那些娇嫩丝绒样的表面让我感动,可她们像所有的美女一样很快就干萎了,被我包在一只塑料袋里,窒息而死。现在我开始想念她们娇艳黑暗的样子,因为她们刚刚好像适合这样阳光没有升起的清晨的颜色。

来得这么早,是着急遇见阳光,可来得这么早,又如何去遇见阳光呢?昨天遥远北方的寒流袭击了这个城市,也结束了最令人憎恶的阴雨绵绵,让我兴致勃勃想到起个大早来看阳光,可是,妈的!我突然想起我的几盆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