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知的明日,以及對於日常的抵抗——「這個世界會好嗎?——向京在台北」

張晴文

讓平凡的變得奇妙,在許多超現實主義的藝術可以找到例證。超現實主義的創作經常使用的拼貼、蒙太奇手法,並置日常生活裡各種異質的元素,以陌生化的手段達到奇於日常之效。拼貼在藝術家的手中,幾乎是一種面對社會的方法論,是重新發現生活並非常規的一種技術,讓超現實和日常生活成為同一件事。然而向京的作品多少在展場的規劃上運用了這種拼貼的手法,讓這些來自於生活(或者說生存本身)的圖像之間產生某種戲劇化的張力;這種張力透過視覺作用,在觀者的心中產生心理性的關係。

「異境」系列裡姿態各異、抽離環境而獨立於展間的各種動物,甚至包括虛幻的、不存在的永生動物。超越日常成為思索生存基本問題的蹊徑,這些看來美好、平靜的動物,和「凡人」、「全裸」系列並置之時,突顯了各種人和人、人和動物、生物和生物之間關係的對比。生命的本質是否相似?我們是否都是疏離而孤獨的存在?某些努力是有意義的,某些則不;無論如何,天地萬物似仍有不易跨越的隔膜,儘管如此,我們總有試圖接近的渴望,總有相互理解的嘗試,無論是遞送溫暖、情感,或者僅是一個眼神的交會,那種努力更點明了擁擠世間仍是寂寞的本質。

向京在台北的個展,特別突顯了這個年代之下視覺藝術還能如何做為想望未來的支點的可能性。向京說道,「作者用意、起個什麼定義,都不重要。藝術品它本身自足性還是很重要的,需要在藝術領域還原出來。當代藝術太需要文本解釋,太需要一個闡釋機制的支持,但它因為看到而喚發起你的身體性,視覺化還是不可取代的。」[4]透過「全裸」、「凡人」、「異境」等系列之作,尤其它們彼此所共構出劇場般的空間,正是現實存在的縮影和隱喻。

「這個世界會好嗎?」這問題或許永遠也沒有明確的答覆。一如海明威〈白象似的群山〉裡那對男女終也無解的對辯及悵然;只要人間一日,那都會是不斷迴盪的一句詰問,也是所有存在終其一生必須面對的功課。

[1]梁漱溟口述,《這個世界會好嗎?》。台北:博雅書屋,2009,頁152。
[2]原文引自,瀏覽日期2013年8月20日。此處中文為筆者自譯。
[3]筆者訪談向京,2013年7月5日。
[4]同前註。